【72w】蓝色的灰
＃是迟到的生贺 @PeanutMG
＃互攻无差
从窗口照进来明亮的阳光，泛着白光的银色金属机械，被深色细缝连接的大块浅色的地砖，投屏在空中显示的以绿色和黄色表示数据的状态栏。
康纳型仿生人睁开眼，阳光照在他微仰起的面部，将他刚才替换好的仿生眼球映成透亮的金色。他眨了眨眼，仿生虹膜的精细纹理在睫毛的翕动下隐现，视觉系统自动调节到合适当前光线的图像捕捉状态。
“你感觉如何？”
声音从他侧后方传来，康纳型在接收到的同时没有选择立刻回头，他在扫视了以现在坐姿可观察到的所有位置后从操作台上坐了起来，迎着阳光面向已经绕到他面前的工作人员：“视觉良好，扫描与分析程序可无障碍运行，目前无任何异常。”
“很好。”工作人员拍了一下手掌，浅色的工作服被照得有些刺眼，“那么你看到了什么？”
康纳型偏了一下头，他像是在思考，发声模块传递出信号使他双唇张开一条缝隙，规范过的口型和嗓音在两秒后才出现：“…我看到——”他停顿了一下，视线从工作人员身上挪开，“我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绿色的植物、棕色的沙发、深红色的地毯…”
康纳缓慢地说出明显不存在于当前房间的景象，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把视线移回工作人员身上，浅色的工作服像是那件他经常见到的外衣，在阳光下格外地黑白分明。
“我看到了一段记忆。”康纳看着工作人员对刚才的描述做了总结。
“好吧。”对方看了一眼旁边的投屏，上面显示着康纳型的系统状态，各项状态条均在正常位置，“你认为你看到了一段记忆，那么你是否能判断出那是谁的记忆？”
康纳型垂下眼，他像之前那样停顿了两秒，半遮住的眼睛减少了光线摄入露出原本的灰色。
“…我看到了Nines的记忆。”他想起刚才他看到的，一只伸出的手握着的印有深蓝色图案的瓷杯子这么说道。
工作人员凝视他，在听完他这句话后摇了摇头：“不，那是你自己的记忆，康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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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新换的部件还习惯吗？”
马库斯坐在康纳旁边，他在三小时前得知康纳完成了修复，于是放下手头的事务前来探望，顺道带了世面上新推出的釱制饮品，用温水冲了一杯递到他对面棕色头发的仿生人手里。
“谢谢。”康纳接过那只印有浅蓝色图案的瓷杯，那是汉克对他和Nines有了自己家的一个简单的礼物——年长的人类警官实在想不出该送什么合适，除去对家具的挑选做了建议，他送了他们一对儿深浅蓝色图案的瓷杯。
‘或许你们可能觉得这很怪但——至少它们挺漂亮的不是？’
汉克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康纳对此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他们说我应该再休息几天。”康纳端着杯子尝了一口那看起来像是红茶的东西，和他系统中记录的差不多，只是看起来更浓，“检修报告显示我的部分数据产生了混乱，从而影响了我对视觉与记忆记录的管理，让我误将记忆画面当作我看到的东西。”
‘数据交互会使仿生人将本身存有的记忆与接收到的融合在一起，目前来看暂时没有因此发生任何危险，但有这个可能性。’
康纳没有将工作人员的话告诉给马库斯，他只是说目前记忆画面会对他的视觉间歇性干扰，稳妥的解决办法已经在研究中。
“虽然这只是一个推测。”康纳在末尾补上一句，这当然没有成功地让马库斯放心下来，反而使他更加担忧了。
“有些事情总是会发生的，马库斯。”康纳眨了眨他灰色的眼睛把杯子放回茶几，“无论你有没有亲自告诉我这件案子的情况，只要涉及仿生人，都会由我和Nines接手。”
马库斯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康纳的受损实际上与他毫无关系，硬要说有，那也仅是马库斯告诉他最近耶利哥驻地附近出现了恶性攻击事件，而康纳对此展开调查，然后也遭到了攻击。
“至少我大概知道对方的样貌了，这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康纳拍了拍马库斯的肩膀，后者目不转睛盯着他灰色的眼睛，仿生虹膜的纹理精且逼真。
“你不觉得你和——”马库斯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没什么…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我会的，马库斯。”
他刚才想说什么？康纳想，‘你不觉得你和Nines越来越像了’吗？康纳眨了眨眼，这或许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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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怎么样？”
“系统状态良好，各项模块与组件运行正常，无警示项，无特殊提示。”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暖黄色的灯光、图案规则的针织封套沙发垫、原木色的地板以及深棕色腿儿的玻璃茶几。”
“这是你的视觉反馈出的信息？”
“是的，这是我看到的东西，Nines。”
康纳看着面前RK900型同他一样的灰色的眼睛，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和他们眼睛的颜色一样寡淡。
Nines偏了偏头，康纳所言与他们所处环境一致——一个月前他们搬进了现在这栋房子，位置处在警局和耶利哥中间，汉克安德森提供的装修风格建议。
“好的，我知道了。”
康纳并没有说错，Nines确认了这一点，他只是有些担心，以及…
“但——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康纳。”
Nines和他灰色的眼睛对视，他检测到康纳的压力值上升了，很快又降一点，停在压力数值偏高与正常的交界处。
康纳试图迂回：“…Nines——”
“不要转移话题，康纳。”Nines打断他。
康纳沉默。
“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会知道，区别只在于你主动告诉我，还是我自己知道。”
康纳垂下眼，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说，这和不好意思等情绪无关，他只是不太想说。
不太想。康纳默念，这并不是他的思维系统里给出的推荐回答选项，这是他自己的判断，基于他目前的认知，以及系统设定之外的个性。
个性，个体差异，灵魂。康纳花了五秒钟思考了和当前问题无关的事情，然后又花了一秒把思绪拉回。
“或者你更愿意我直接读取？”
Nines的耐心和他的面部表情使用在此时成反比，他握住康纳安分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后者的压力数值一瞬间突入了异常区，呈缓慢上升状。
“…我并不是很想说，Nines。”康纳选择直白与温和并存，“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Nines点头，他拉起康纳的手放在自己脸边轻轻蹭了手心，然后靠在他的手掌上：“我需要知道。我需要确认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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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在调查。”
休养的第三天，康纳坐在沙发上听Nines跟他说调查进度，他今天顺路去了CyberLife大楼，虽然暂时还没什么进展。
“我在想…”康纳抱着一个米色的沙发垫，针织的表层和他的棉质卫衣摩擦出细微的声响，“我或许可以直接进行重置——”
“不行，备份数据恢复也会和现在一样。”
Nines拒绝他的提议，今天他和汉克说起过这件事，汉克的评论词汇中“该死的”与“操蛋”出现次数较之前明显增多。
康纳低着头望着深红色的地毯愣了会儿神，他在思考，只是没有动作，眼前有些模糊的画面引着他的注意力分散，看不清边缘交界的蓝色巨大水箱在视觉里朦胧得像是出现在白天的梦，不属于他本身记忆的片段在混乱的数据中明暗闪烁着占据他的视觉。
气温比前几天下降了，今天Nines出去的时候换上了康纳前几天新买的那件浅色的夹克，他本打算一起，碍于最近不适合出门，他那件颜色偏深的一直挂在柜子里没动。
就像他们平时的行动，很多东西总是成双成对地买，有时候只是稍微变了变颜色的明度，有时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个体差异非常有趣，康纳想，就像是视觉反馈中截然不同备用信息提示，同样是和汉克探讨同一件事，两名康纳型的反应几乎完全不一样。
我们非常相似，但我们完全不同。康纳想。
“…明天我会再去一趟CyberLife的大楼。”Nines突然说道，他和康纳灰色的眼睛对视，后者反应时间比平时增加了一秒，灰色的眼睛在些许的茫然消失后恢复了往日的明亮。
个体差异非常有趣，Nines想，他凑过去吻了他的嘴唇，像电影中情动的人类那样低垂下眼，但只是蜻蜓点水。
吻没有持续，他们已经交握的手也没有分开，皮肤层好好地覆在他们指尖，欲想在他们灰色的眼睛里随着脸颊的互相触碰与摩擦缓慢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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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结束了，这是康纳休息的最后一天，他上午进行了一次调整，据工作人员称他不会再把记忆画面与视觉弄混，但他和Nines交织的数据暂时还无法全部分开。
“这不碍事。”康纳摇头，“只是记忆，这会让我有更深切的…体会…”
康纳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将后半句话顺着Nines的嘴角塞进他的机体——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接吻可不是件礼貌的事，但在家的话或许…
地毯柔软的毛蹭着康纳稍稍后退半步的脚底，那触感很好，像是仿生人并不湿润的舌，在滑过那些精密的传感器时激起一些细微的信号。
“他们建议我们适当减少交互…”康纳把头靠在Nines的肩上，他或许应该照他们说的那样，只是现在他不太想这么做。
不太想，康纳思考，当他们可以控制绝大多数的选择，个体的差异在此时达到顶峰。
但也有相似之处，康纳在沙发上躺倒，米色的靠垫被他们挤到地上，褪下皮肤层的手指在互相的胸腹移动，顺着组件接合的纹路留下一片流动着蓝色边缘的白。
“但你并不打算这么做。”Nines接上他那句话，他把康纳空着手放在自己脸旁摩擦，灰色的眼睛注视他同样的半睁着的灰色。
组件的型号相同，颜色编码也相同，但那灰色在康纳的眼眶里似乎就是不太一样。
Nines亲吻他露出机体表层的手掌，数据从他们接触的地方流入，先是嘴唇和掌根，再是抚摸核心的指尖。
核心组件在此时显得尤为重要，通过那里的数据流动于其他各处，使他们动作越发缓慢，神情越发恍惚。他们抚摸对方的核心，蓝色呼吸着机体本身的白，交接的数据像是运转全身的血液，涌到组件各处，带起更多的信号，晕染更多的情绪。
他们亲吻对方，亲吻相同的眼睛。他们抚摸对方，抚摸相同的核心。
他们是虔诚的。对彼此虔诚。
他们也充满色情。对彼此色情。
丰富的情绪使他们拥抱，丰富的情绪让他们选择交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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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如何？”
“我觉得很好。”
“很好？”
“对，我觉得很好，安德森副队长。”
“Hmm——”汉克摸了摸下巴，他说不出哪儿不对，康纳回到工作岗位后和以前并没什么不一样，除了Nines对他们的行动计划制定更加严谨以外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
但就是好像哪里不一样了，是哪儿不对？汉克思考。
“安德森副队长？ ”康纳偏了偏头。
“哦——没什么。”汉克收回探究的视线，后者将注意力放回他的办公电脑。
“你不觉得——”汉克瞄着康纳灰色的眼睛再次试图开口，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把“你越来越像Nines”这后半句吞回肚子里。
“我想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副队长。”康纳眨了眨眼。
“你知道？哦…好吧…”
“我认为这没什么不好的。”
康纳微笑，灰色的眼睛与以往不同，它透出更多的情绪，比起那蜜糖一般的棕色似乎也显得更为明亮。
个体差异非常有趣，康纳想，他垂下被电子屏幕映成蓝色的眼睛，视线随着记忆里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产生的阳光与绿植的画面逐渐飘至地面。
但也有诸多相似之处…那使得个体差异更加的有趣不是吗？
康纳眨了眨他灰色的眼睛露出微笑。
-END
同化系列1号
